《Interstellar》
成功的電影有兩種:一種是看罷會讓人立刻熱切期待續集的到來,另一種就是看完之後心裏求神拜佛不要讓它有第二集。不是說導演已經江郎才盡,而是第一次收尾已經太好,把故事再打開無論如何都會造成破壞。《Interstellar》屬於後者。
相信看完此片,很多觀眾都像我一樣從座位起來便沒完沒了跟身邊人探討故事和結局。第一次看後,談的可能主要是科學:片裡面對黑洞的認知和視覺上的表現,物理上的合理/不合理的地方等等。再看一次時談的就會著眼角色們做的一些決定,哪個角色在哪一刻說了謊等等。還有就是談戲裡面的感情描述。反正可以不誇張的說,每次看都會有新的體會,這也是我把此片看了不下十次的原因。
我還特意買了由擔當電影太空學顧問Kip Thorne寫的設定解說書,叫”The Science of Interstellar”。我不會扮作看得懂裡面的理論,最多明白了三成。再講,如果單靠深入詳細的量子物理學而沒有注入人類情感這個在科學家眼中永遠不能解釋的變數,那麼《Interstellar》頂多也是一套精彩的BBC科學紀錄片,而不是我心目中2014年最完美的愛情電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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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美的電影代表當中有完美的配樂。導演Christopher Nolan在片中以聲音向觀眾發了一個信息:你現在看的電影重點描述的是人類不是科學,是講回家心切不是時空冒險。因此我上面講了,這套比較接近愛情片多於科幻片。一個人在某一刻,腦子裡被甚麼外來和內在因素影響,計算過不同結果的可能性和每個結果的好壞,繼而做出怎麼樣的一個決定:這個思想過程才是真正深不可測的黑洞。誰能把這個黑洞看穿,此人不是該拿下屆諾貝爾獎那麼簡單,他是神。
與Nolan多部電影合作無間的配樂專家Hans Zimmer選擇在OST裡面絕大部分以管弦樂演繹,不會像未來戰士或者Blade Runner那種充滿金屬味的電子音樂。Nolan是公認的鬼才,但他會虛心分享自己的電影是從哪幾部經典大作中得到啟發。《2001: A Space Odyssey》是他生命中其中一部最有影響力的電影,相信沒有人會覺得驚訝。畫面裡猿人無意中發現「工具」這個概念,拿起骨頭用力把地上的動物枯骨徹底打碎,而且眼神中流露著驚訝和振奮的一幕,真正的震撼來自畫面跟配樂Also Sprach Zarathustra的裡應外接。如果非要把《2001: A Space Odyssey》論定為一套「充滿厲害特技的科幻片」的話,恐怕Stanley Kubrick死不瞑目之餘,白眼也應該翻到能看見自己大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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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了大量的管絃樂外,另一首充分配合電影裡面一個名場面的配樂”Mountains”也大膽地用再簡單不過,同時十分「人類」的一個聲效:時鐘秒針的嘀嗒聲。沒有學過人類歷史或者星象學的人也知道,時間這個概念,尤其是量度時間的單位,都是人類的創造。我們知道現今科學還沒有能力控制時間的進行,但起碼要為其設計一個可以數得出的單位,所以就有了"時,分,秒"的誕生。有天假若真的和外太空的高智慧生物接觸,我們的這個可憐的系統可能最多就引他們發笑,因為連他們民族裡面的小孩可能都已經懂得如何扭曲時空,隨意在時間軸上遊走。光陰對他們來說根本不是值得一提之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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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一嘀,每一嗒,在地球上任何一個角落都代表著一秒鐘的過去。還記得電影裡面情節的朋友一定記得留下深刻印象的一幕:型男主角Matthew McConaughey主演的前皇牌機師Cooper,連同高挑大眼美女Anne Hathaway飾演的博士Brand等一行幾人,在尋找適合人類生活的星球過程中,降落Miller’s Planet。由於太接近黑洞,在此星球附近的時間流逝都被嚴重地扭曲放大。一個意外令原本預計要花的時間完全透支了,其中救人登機的幾分鐘相信很多觀眾都透不過氣來。秒針走動的聲音沒有變,不過這裡待的一秒鐘是等於地球上的一分鐘?一小時?一天?不慎跌倒再站起所花的時間,可能已經代表你失去兩次和家人慶祝生日的機會。對於心急如焚想回家見自己子女的Cooper來說,簡直比死更難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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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tay”一曲,為電影掀起第一個高點:當中輕快遊走的韻律,象徵著Cooper天生愛探索冒險的性格,也代表著無邊無際宇宙的千萬可能性,讓人著迷。同時也奏出了女兒Murphy苦苦哀求爸爸不要接受任務的心情。最關鍵是在後段,當觀眾得知故事真正的始末時,此曲再次響起,但曲名在此時已經變成了”S.T.A.Y.”,告訴你我其實爸爸一直沒有離開的同時,女兒也一直沒有放棄等待。
其他人性和愛情的表現包括Brand在各樣可靠的數據下,仍然讓自己對男友的掛念選擇了成功機率較低的星球。Dr. Mann為了生還,不但發出虛假資料讓主角們以為人類有救了,甚至企圖謀害Cooper來苟且偷生。
最深刻印象的是Cooper跟仍然在小學的Murphy道別時,對方無論如何都不肯聽他解釋。他離開前不斷重複的一句就是他一定會再回來。
到後來父女重逢時,Cooper問當時已經是舉足輕重的資深科學家Murphy她怎麼知道終有一天兩人會再次遇見?
年紀老邁的Murphy充滿童真,信心滿滿的回答:”沒有人相信我,但我就知道我一定會再看到你。”
“How?”
“Because my dad promised me.”
Cooper閉著眼,忍著眼淚呼出一口氣。沒有用超級複雜的科學理論來解釋,因為父親的一個承諾,比一切萬有定律都更可靠,更永恆。
在種種理性分析和科學根據下,仍選擇做出完全不理性的抉擇:這就是人性,也是Nolan和我們都希望有天能在宇宙的另一邊找到的東西,比諾貝爾獎和奧斯卡獎更難能可貴。
(From Amazon.com 設計很有心思的原聲大碟,把CD在原位轉動就是一個簡單的星象儀)